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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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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
楊泠冷冷看著陳朵,並不理會陳朵遞過來的音袋,她忽笑了一下,“那賣契你帶了沒,我得對著上面來數銀子才行。”

陳朵不耐地斜眼看她,“怎麽?還怕我虧了你?我敢嗎?你這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混娘子,我誆誰也不能誆你不是。”

“拿來我看看。”楊泠不接銀子,只鎮定道。

重雪見此沖了過來,一下跪在楊泠面前,他面上憤恨,口裏卻哀求起來,“家主,好家主,別賣我家郎君,求你了,賣我吧,我是個吃飯多的...”

沒了重雪相扶,傅琴一下倒在床,無力地道,“賣我...”他眼角溢出一行淚,還用力掙紮起身,“楊泠,我算與你有恩,看在這個份上,只賣我...”

楊泠不理會二人,只很不耐煩地伸手對著陳朵喝起,“廢什麽話,拿來啊,我瞧瞧。”

陳朵喲了一聲,笑呵呵看著眼前的一切,這些哭聲,她早聽麻了,對著這哭啼啼的兩位郎君,很是不在意地,她低頭從袖兜裏拿出一張賣契,遞給楊泠,“你還有何好瞧的,白紙黑字,寫了給你二十兩銀子,就是二十兩。”

楊泠飛快接過賣契,展開一看。

果真是傅琴與重雪的賣契,陳朵見楊泠看得仔細,不由撇撇嘴,伸手過去,“看好了沒?我可沒誆...誒,三娘,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陳朵瞧見楊泠拿走賣契後的舉動,驚叫一聲,伸手去奪。

傅琴與重雪也楞在那兒,只見楊泠當場撕了賣身契,後退幾步冷笑道,“四娘,陳管事,你今日上我家來作客,這般行事,不大好吧?”

陳朵大吃一驚,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,“三娘,你這是反悔了?”

“陳管事,我反悔什麽?”楊泠將手中撕得爛碎的賣契隨意灑在地上,彎腰扶起重雪,“好重雪,別哭,別怕。”她說完,又直起身對陳朵道,“你手裏無契約,我手裏無銀兩,我有何需反悔的?”

“好,好好,好啊你個楊三娘,你混娘子敢跟我來這一手,怎麽,這兩位郎君,不是你前日來尋我說賣的?這會跟我玩迷眼呢,別是嫌我的錢給少了?跟我來這麽一出?”

陳朵惡狠狠地看著楊泠,“你馬上再立份新的賣契給我,我給你多加些錢。”

楊泠呵呵笑一下,走到傅琴床邊坐下,她有些漫不經心地,“四娘,陳大管事,我是畜生,我眼裏只瞧得見錢,可我還沒到那個發心狂的地步,前日是我狼心狗肺,去找了你做這筆買賣,沒錯,可是,怎麽?你跟個畜生做買賣,還不許畜生反悔了?”

楊泠翹起一腿,揚起下巴,“我今兒就反悔了,不成麽?我不賣我自個的夫郎,你還不許了?天底下還有這般跟畜生扯理的?那你就去府衙裏告我去,你拿得出賣契,盡管告,我可說清楚了,你前腳告我,後腳別怪我犯糊塗,你這些年跟我做的不少勾當,我萬一就在堂上說出去...”

“你你你。”陳朵氣得臉色發白,擡手指著楊泠不住發抖,“怎麽的?今日你是要跟我分道揚鑣?從前可是我求著你來攀交情的?那往日裏,是誰巴著我帶她吃香的喝辣的?這會子反咬起我來了?楊泠,你果真是個白眼狼!”

楊泠笑一下,點點頭應是,“罵的好,以前的我,確實不是個東西,今日,我改了,往後,我再不如此,陳四娘,你別怪我翻臉,實在虧心事做多了,良心不安吶,你明知道我夫郎病弱纏身,重雪年幼懂事,你怎麽忍心,跟我這麽個畜生做這筆買賣呢?”

楊泠轉過頭,溫和地看著傅琴,“我夫郎待我一片情深,他如此好的男兒,卻被我如此辜負,我不是個東西,但你是個東西,”楊泠看回陳朵,“拿著你的銀錢回吧,往後,再別同我往來。”

陳朵啐一口唾沫,“我呸,什麽爛泥,說的比唱的好聽,你給我等著吧,楊三娘,你後頭還有要求我的時候,到時候有的你好看!”陳朵罵完,怒氣沖沖轉身離去。

重雪站立一旁,見陳朵走了,這才沖上前一把推開楊泠,“走開,你別碰我家郎君,你走。”

楊泠猝不及防,被重雪推至一側,可她什麽也不說,只有些尷尬地先看一眼傅琴,見傅琴看她的目光憤恨冷漠,這才轉回目光,她心中明白,傅琴對楊泠,已再無信任。

楊泠蹲下身子,將方才撕碎的身契一點一點撿起,重雪見此卻大吃一驚,沖上前站在楊泠面前喝道,“你要做什麽?”

楊泠起身點起蠟燭,“我還能做什麽?這身契不全燒了,萬一被人拿去補好,你們要如何?”她淡淡說完,將手中碎紙全扔進盆裏燒盡。

重雪站在那楞了一下,隨即轉身哼道,“虛情假意。”

楊泠沒有反駁,她微微嘆口氣,擡眼掃一下這間臥室,一張床,一張圓桌,兩把凳子,一個衣櫃,簡陋至極。

再看一眼這亂糟糟的屋子,遍地的汙泥,楊泠轉身離開。

傅琴從始至終憤恨看著,見楊泠離去,他才用力咳了幾聲,眼角閃有淚光,重雪見此忙上前扶住傅琴,小聲道,“郎君,你如何了?你剛咳得好生厲害。”

傅琴擡手用力拽住重雪的衣袖,他面上顯露出些許驚慌與心碎之意,“她如此齷齪,竟還要賣了你我,她還要賣了你我...”

傅琴俯身倒在床上,將臉埋進枕頭裏,方才乍然聽見陳朵的話,叫他驚嚇過度,這會回過神,竟沒忍住嗚咽著哭出聲來。

重雪慌亂不已,輕拍傅琴的後背,“郎君,郎君,你莫怕,咱們沒被賣成,咱們還沒被賣...”

可這話重雪越說越沒底氣,傅琴與他都清楚,今日沒賣成,誰知道楊泠那頭是為了什麽,說不準真被陳朵說中,楊泠想賣個高價,所以才鬧的這一出。

可即便只是這麽想想,就已叫傅琴主仆二人心中後怕不已,楊泠這黑心腸的混娘子,已經起了賣他們的念頭,他們入那倌樓,怕也是早晚的事了。

想到這,傅琴擡起頭,目含狠意地用力道,“若真有那一日,我先殺了楊泠,再與你一同赴死,重雪,你怕不怕死?”

重雪眼眶也紅了起來,擡手一把擦去眼淚,“重雪不怕,重雪自小跟著郎君,郎君在哪,重雪就跟到哪。”

主仆二人一陣咬牙切齒,好一會,才緩過來這心緒。傅琴經過方才一番鬧劇,他此刻已十分疲憊,重新躺好回去,轉頭有些無力地對重雪開口道,“重雪,是我識人不清,連累到你。”

“郎君,”重雪眼眶濕潤,使勁咬牙搖頭,“不怪你,是她為人太不堪。”

傅琴輕輕閉上眼,再次堅定重覆念著,“我時日無多,但我定在死前,拉她一道赴黃泉,叫你往後安生。”重雪見此再忍不住哭出聲來,“郎君。”

楊泠圍著屋子裏外轉了一圈,又翻出鏡子看了看原身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蛋,不由嘆口氣。

傅琴病得極重,楊泠知道,可她更知道,這本小說後邊的劇情是怎樣的。

一想到後面的劇情,楊泠不由打了個冷顫。

書中傅琴與重雪一道被賣了,可原身喪心病狂,因成親一年,傅琴一直病中不愈,始終未能與原身同房,原身惦記傅琴,竟在陳朵第二日帶人接傅琴的前一晚,強行與傅琴同房,致使傅琴途中吐血而亡。

而重雪,陪著自家郎君冰冷的屍體獨坐一夜,生生等到第二日被陳朵帶走。

傅琴死了,沒能將他賣出去的原身,很是憤怒,將傅琴的屍體隨意丟棄在山中,拿著重雪的賣身錢又進了賭場,這一晃,就是五年。

誰能知道,傅琴竟是前代的中書令傅文之子?

因傅文牽涉到前代皇子站隊一事,被新皇下令抄家,所有親眷,女子充軍,男子當奴,不忍自己孩兒受罪的傅文,買通關系交好的官員,將一塊能辨身份,能從錢莊取出銀錢的玉佩,交給傅琴後,送他們逃離了皇城。

誰也沒想到,傅文一案竟是冤案,就在傅琴死後不到兩年,便被新皇查清平反了案件,傅文故人便出動人馬去找尋傅琴兄弟二人。

而傅琴,原來他並沒有死去。那一日被原身扔到山裏後,那叫他昏死過去的血塊被吐了出來,傅琴活了過來。

他病重在身,幸而被一好心的山農拾起,最後等來了回來找楊泠覆仇的重雪。

重雪自被賣去倌樓裏三年後,紅極一時的清倌重雪,順利被朝中傅家舊友找到,贖回自由身,並認禮部侍郎李希為母,更在入宮慶宴後被聖人瞧中,成為手握權勢的側君。

重雪因原身吃盡苦頭,他恨原身,恨之入骨,在他成為側君後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派人找到原身,不想卻意外尋到了舊主,傅琴,驚喜之下,將傅琴與原身一同接到皇城。

傅琴也恨極了原身,借著重雪的勢力,暗地裏命人拿著刀,將原身全身皮肉一片一片割了下來。

一想到那個場景,楊泠不禁打了個冷顫,這本書的男主,是傅琴。

楊泠不由回頭去看傅琴的房間,仿佛能透過面前阻擋視線的墻舍,看到屋裏此刻還未形成氣候的傅琴。

傅琴向來睚眥必報,心思深沈,別看他現在弱小愛哭,將來借助重雪勢力後,可是引發國亂的禍水反派啊...

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穿進這本書裏,又何時能穿回去,楊泠頭疼地站在院子裏。

傅琴現在已對她生出厭惡,而傅文的冤案,還有不到兩年就能被扳正,到那時,倘若傅琴還很厭惡她...傅文舊友找來的那一天,她的下場將不堪設想。

不,還有挽救的機會,楊泠深吸口氣,眼下傅琴還沒死,而他們主仆二人,今天沒有被成功賣出去,只要日後她對傅琴二人好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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